或许你在社交平台上也曾偶然刷到过那些炙手可热的直播间。五六个穿着时尚、动作夸张的男女在镜头前舞动,炫目的灯光闪烁,弹幕飞快滚过。“感谢大哥的火箭!”“安排个热舞!”这些场面正是当下大火的“团播现场”。
团播,一种新型的直播形式,正在迅猛地席卷各大平台。过去一年,这种表演模式从小众走向主流,成为了网络红人背后的新流量密码。甚至有人一夜之间赚得上百万,创造了“单场进账数十万”的神话。
其中,SK女团的萱萱直播间成为了最瞩目的焦点。为了庆祝萱萱的生日,并帮助她赢得公会赛的冠军,榜一大哥豪掷903个价值3000元的嘉年华礼物,短短一夜,打赏金额突破270万。根据行业25%的分成比例,萱萱轻松入账超过60万。一时间,“跳几下舞就年薪百万”的神话横扫网络,令无数年轻人趋之若鹜。
这波风潮迅速吸引了大量MCN机构,它们纷纷打出“零门槛入职”“保底月入三万”的招聘广告,甚至不惜将校招搬进了211高校。
展开剩余84%但是,这个看似炙手可热的“财富游戏”真的如宣传所说的那么轻松吗?在一夜暴富的背后,究竟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代价与套路?
### 伪装的高薪泡沫
林怡是个典型的受骗者。她毕业于211高校,外表甜美、气质出众,社交平台上分享着自己的探店心得和美照。本来,她可以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,但因为竞争激烈、起薪不高,尽管名校毕业,她最终只找到了一份月薪五六千的普通工作,这让她对未来感到不安和焦虑。
某天,一家MCN机构通过她的社交账号联系她,并向她描绘了团播“颜值变现、快速暴富”的美好前景。机构负责人举了萱萱的例子,“她一晚上能赚几十万,像你这样的条件,完全可以超越她,三个月收入十几万不成问题。”尽管林怡没有才艺,但她对自己的外貌充满信心,再加上机构承诺的诱人条件——前三个月保底6000-10000元,之后按20?5%的比例分成,月入3-5万很正常。
林怡开始幻想着,自己会轻松成为下一个爆红女团的C位成员,享受团播带来的财富自由。然而,入职第一天,她的幻想就彻底破灭了。
所谓的“舞蹈培训”,其实不过是几套带有擦边性质的动作,林怡被要求反复练习改编版《摇太阳》的“摇胸舞”。而一开始的正式直播,更是让她崩溃:屏幕上不断飘过各种“菜单”,观众刷了“擦玻璃”的礼物,她就得趴在地上扭动半小时;有观众刷了“油腻男CP”的弹幕,她就必须配合男同事演绎暧昧桥段。
六小时的高强度直播下来,她跳了无数遍相同的动作,腿都快抖了。而下播后,林怡还要继续与粉丝互动,甚至要给榜一大哥发私信,以维持关系。因为公司有明文规定,维护“榜一大哥”是日常工作的一部分。
原本承诺的保底工资,也变成了一纸空谈。合同上写的是8500元保底,实际却是附加条件的对赌协议:如果当月没有完成3万点赞、20小时私聊、30天连续在线等KPI,公司就可以扣减补贴。
林怡第一个月拼命工作下来,最终拿到的薪水竟然只有4000元。当她质问公司时,对方却冷冷回应:“绩效没达标,怪不了我们。”
更让她震惊的是,她的直属领导居然暗示她,可以通过主动约榜一大哥线下吃饭来发展感情。“你要是想拿高薪,就得有大哥支持你。”这些话让林怡感到极度羞辱和恶心。
最终,林怡决定辞职,却在翻阅合同时发现有一条30万元的违约金条款:如果提前解约,就必须赔偿公司前期的培训费和流量损失。她这才意识到,那些“零门槛、高保底、快速致富”的宣传,只不过是一个精心编织的陷阱。
她所在的机构并不关心员工的情绪或离职率,每个“林怡”都可以迅速被替换,依靠签约、打赏分成和违约金,早已搭建起一套稳赚不赔的吸金系统。林怡不过是其中一颗可替代的棋子而已。
### 向下流动的浪潮
“自从做了团播,我都忘了之前是干什么的了。”这句带有自嘲意味的话,成了许多团播从业者的心声。视频中,各种背景的人纷纷出现在镜头前——有电视台主持人、小有名气的选秀艺人、医生、记者、消防员,甚至还有曾在“青年大学习”中亮相的“时代青年”。
他们原本的职业,代表着稳定、体面,符合社会的期望,但现在却纷纷跳进了这个光怪陆离、灯光闪烁的直播间,跳舞、扮丑、撒娇、拼情绪价值,为点赞、为打赏献艺。
在“经济越萧条,娱乐越繁荣”的背景下,越来越多的高学历、传统职业背景的人,投身于团播、短剧、微商等新兴行业。曾经代表稳定与尊严的职位,如今却成了这些新兴职业的“替代品”。
而在这个过程中,很多人正在经历职业的“向下流动”。他们选择进入门槛更低、劳动关系更脆弱的行业。所谓的“职业自由流动”,其实只是为了生存而作出的无奈选择。
### 自由的真相
“自由”似乎是脱离传统职业身份的代名词,但真正的自由,应当是多种选择之间的平衡,而不是在别无选择时的自我说服。当一个211毕业生宁愿去跳“摇胸舞”,也不愿回归专业领域;当一个医生放弃了自己的执业资格,转行做“舔狗剧本杀”,这不是真正的职业自由流动,而是被生活压力迫使的选择。
“向下的自由”看似无门槛,但实际是一种“向上无路”的体现。它让人误以为“这个赛道至少还有希望”,却忽略了这种低门槛的工作,极易被替代、被剥削,甚至随时可能被平台抛弃。
表面上,团播似乎是一个人人可做、回报高的风口。然而,随着从业者增多、平台红利消退、资本逐利,这个赛道正在快速转变成一个高压内卷的竞技场。团播,看似自由,实际上大多数主播都被MCN机构的准军事化管理所束缚,一旦数据未达标,保底工资瞬间变成空谈,甚至会被倒扣各种费用。
最终,团播的参与者不过是平台和打赏观众眼中的廉价劳动力,而当某个主播不再“出色”,或者未能吸引足够的流量,他们将被迅速替换,毫无情感成本。
真正的自由,是有选择的自由,而不是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为了生存而迁就现实。真正的自由应当允许人们在多种生活方式中做出选择,而不是将人逼进一个单一的流量竞争中,让那些不愿“靠流量吃饭”的人也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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